一个人睡(2/2)

严从铮展开卷轴,神情微怔。

高福道:“今日紫宸殿内,舒小姐为严大人作证,摆脱了严大人劫狱的嫌疑。圣上有意为你们赐婚,诏书都写好了,舒小姐却不愿强人所难,推拒了。”

严从铮看着诏书上他们二人的名字,久久不语。

高福又道:“圣上说,他已经赐过两次婚,被舒小姐拒绝两次。这诏书他不再收回,如果舒小姐不要,就转交给你。娶不娶,全在你一念之间。”

严从铮合起诏书,交还给高福,高福没有收。

“圣上说了,”高福按住严从铮的手,“他不再收回。”

“这不合规矩。”严从铮有些疑惑。

舒文以后会嫁人,他手里拿着圣上为他们赐婚的诏书,算怎么回事?

“你就权当是纪念吧,”高福道,“这些事后,严大人应该也能发现,命运叵测,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。”

说不定你会喜欢上人家,求着娶呢?

高福说完就带人离开,脚步很快,唯恐身体几乎残疾的严从铮会爬起来,把诏书塞进他怀里。

严从铮没有追上去。

他把诏书放在床头一摞书籍的旁边,微微摇头。

接下来要做什么?

去买几口薄棺,安葬父亲、继母、姐姐,以及被牵连处死的族人。

偌大的严府,被火烧掉一半,拆掉许多,只剩下空寂的东厢房。

他将把他们的灵位摆在家里,然后离开京都、做个闲人。

京兆府和大理寺忙了两日,逃犯全部抓获。

恰好行刑日期已到,大理寺不敢拖延,几乎是前脚抓住,后脚便绞死拉倒。尸体丢进乱葬岗,同端午前夜死去的人一起扔进土坑,覆盖石灰,再埋一层薄土。

几日间,京都四周的野兽几乎都聚集到乱葬岗附近。

它们刨开土壤,掏食尸体,一个个在夜色中流着红色的涎水,眼神可怖。

如李璨当初所说的那样,这些人还是要死,只不过是在得到越狱的希望后,再悲惨地死去。

“二哥似乎不太开心。”东宫内,李璨用银匕扎起一块桃肉,送入口中。

桃子汁水丰富,他很满意。

太子李璋立在书架前,目色沉沉寻找一本书,没有回答。

傅明烛坐在李璨对面,忍不住道:“能开心吗?严从铮那小子毫发无损。”

“烧伤了,怎么能叫毫发无损?”李璨道,“而且二哥不想让他去云州任职,这不是做到了吗?”

严从铮如今只是有些俸禄,毫无实权。

“真让人窝火!”傅明烛拍案道,“明明就是他劫走李北辰,大理寺的蠢猪没能抓住他。”

李璨干笑一声。

“算了,”他幽幽道,“魏王父子已死,这件事已经结束。不想挨骂,就别在父皇面前提这件事了。”

李璋已经找到他要的书,闻言点头道:“算了,明烛你能全身而退,也已经是万幸。”

“这要多亏六殿下给找的替死鬼。”傅明烛难得说一句李璨的好话。

李璨立刻道:“可以千金酬谢。”

傅明烛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。

“殿下举荐鲁氏余孽偷黑火药的时候,可没说还要给你银子。”

“我不要,”李璨摇头,“那人提前把父母妻儿送走了。父皇一念之仁,也未株连他的亲人。一家老小总要有点营生糊口吧。一千两银子,给他们买个临街铺子租出去吧。”

“殿下倒是活菩萨。”傅明烛道。

“这是做好事。”李璨用傅明烛曾经说过的话回敬他,并且话锋一转道,“赵王妃回雍州去了,崔氏还好吧?”

李璋翻开手中的医书,点头道:“还好。”

赵王李璟手提礼物,站在帝师崔颂府邸前,等到双眼冒火。

崔颂也住在雍州,皇帝命李璟先拜会崔颂,求崔颂陪他去岳父家致歉。

然而门房进去禀告,迟迟未归。

崔颂被尊为帝师,竟连请他入内吃茶的礼仪都没有。

雍州城不大,街巷也不如长安城繁华,李璟觉得自己站在大街上,像一只孔雀落进鸡窝,非常不和谐。

他忍不住就要踢门,门却恰巧打开,李璟猝然收腿,还是差点踢在门房身上。

“怎么说?”李璟气道。

“对不住了殿下,”门房恭敬道,“我们老爷端午前离家,住山里避暑去了。”

“避暑?”李璟的确觉得有些热,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“到秋季。”门房道。

李璟可不怕对方去避暑,大不了进山一趟,把他揪回来。

“哪座山?”他追问道。

“九嵕山。”门房道。

李璟顿时怔住。

邪门儿了,谁会跑皇陵去避暑?不怕阴气重吗?

这可怎么办?

他不想再一个人睡了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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