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风雨欲来(1/2)

对于元子青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,福王最终没有做出任何评价,只是看向长子的眼神有些复杂。

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,他也曾经寄予厚望。只是后来……既然他的身体不允许,福王自然也就放任了他,不再期待他能在这上面有任何进展,只要身体健康,也就够了。

只是什么时候,原本朗朗君子的长子,竟已经学会了这么多谋划人心的手段?

但福王也不能不承认,在现在这个时候,这是最好的办法。最重要的是,这会牵制住皇帝所有的注意力,让他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福王府。说白了,没有人期待太子真的造反成功,他就是用来拖延时间的。

只是这样当机立断将人推出去的决断,福王自己是绝对没有的。福王妃更是心思柔软,反复不断,不可能有这样的坚定。也不知道这孩子,究竟像谁……

认真要说的话,福王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。先皇元昊。他年轻时锋芒毕露,登上皇位简直是水到渠成,当年他的兄弟们,没有一个能直撄其峰的。西边的草原人,至今都畏惧着的大楚铁骑,就是在他的领导之下,一场一场的战争打出来的威名!

可惜的是,也许父亲荣光太盛,就会将儿子们全部笼罩在这光芒之内,压制住他们的成长。所以先皇好几个儿子,却没有一个像他的。

就是他最宠爱的安王,也只学了几分表面的不可一世,交横跋扈,骨子里的骄傲和能力,半分都没能学会。而最终登上皇位的皇帝,也是守成有余,开拓不足,始终少了几分决断。

这份决断,福王却在多年后,在自家儿子仍旧稍显病弱的身躯上看到了。

“我老了,这件事你们兄弟商量着办便是。”福王内心忽然有些茫然,原本的那些坚持似乎都消失了,他疲倦的摆摆手,对儿子们道。

元子舫皱眉,“爹春秋正盛,何必说这样的话,伤儿子们的心?”

福王却只是摇头,“将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。去吧。”

他也想明白了,如果将来新皇登基,他这个皇叔父立在朝堂上,不免会令人惴惴,即便他什么想法都没有,皇帝和朝臣们还是会忌惮他。可是如果他退下来,让自己的儿子顶上去,跟皇帝一样都是年轻人,便少了许多令人侧目的压力。

对福王府来说,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

至于他自己,坚持了这大半生,也该放松下来,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。

一旦将这些事情放下,福王陡然发现自己轻松了许多。虽然将责任都丢给孩子们,难免不负责任,但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,总要有承担风雨的时候。这么一想,便释然了。

于是等到他回房的时候,福王妃便发现他今日心情极好,忍不住问,“王爷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?”

“咱们家昨日两桩喜事,难道你不高兴?”福王道。

福王妃还真不怎么高兴,“娶儿媳妇,添孙子都是好事。可是这两件事凑在一起,还又正碰上这么个时候,让人怎么高兴得起来?我方才才知道,昨儿老二媳妇胆大包天,穿着喜服就跑到产房里去了。虽说是帮了忙,可我这心里一想起来,就别扭得很。”

“你该这么想。”福王道,“两个儿媳妇亲厚,往后不会有那些家宅不宁的事情发生。这才是真正的福气。否则今日争这个,明日抢那个,没一天消停,你就高兴了?你的心病我知道,那些都不靠谱!”

夫妻多年,福王对自己的妻子什么想法十分明白,大概是听多了深宅大院里的那些婆媳不和,妯娌不睦的故事,总觉得要在自己家里也使上一番手段,才能让日子消停。结果两个儿媳妇好得过分,没让她得了这个耍婆婆威风的机会,这心里头就不自在了。

她也不想想,当初嫁给自己时,除了每个月进宫请安两次,几时受过婆婆的气?至于妯娌,大家不住在一起,碰见了就客客气气的说几句话罢了,那争斗的事都是外头爷们儿该操心的,轮不到她们置喙。那日子不也过来了吗?

然而对于福王妃来说,道理她都懂,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。

总觉得眉畔发动的时间不对,而映月贸然进入产房,更是冲撞了血光。

还有元子青,生产时她没能顾得上,听说他从头到尾都待在产房里,这就更不像话了!

可是要发作吧……眉畔发动是被人陷害,周映月和元子青进产房也都只是权宜之计,如今再来追究,倒显得她很小气似的。

除此之外,福王妃还得时不时的想想宫里的事,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。

福王笑她无事忙,“你不如将手里的事情都交给孩子们去管,一身轻松,自然就看什么事都高兴了。”

“她们才多大?年纪轻轻的,没有办过事,哪里知道……”

福王妃就要反驳。却立刻被福王止住,“年轻也就罢了,没办过事这话可不能乱说。老大媳妇也就罢了,老二媳妇,那海州的事是谁办起来的?”

“外头的事和家里的事可不一样。”福王妃立刻抓住漏洞。

最后福王只好败退,任由她继续胡思乱想,在心里默念着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,重新回书房看书去了。本来是想跟福王妃分享一下无事一身轻的喜悦的,现在看来,王妃还是忙碌些好。免得闲下来便总是胡思乱想。

……

和福王妃不同,福王认为年轻人办事会比自己更加灵活,未必就差到哪里去了。而元子青和元子舫也没有让他失望,很快宫里就传来消息,说太子再次被皇帝斥责之后,在东宫里砸了不少东西,甚至发狠弄死了两个人。

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了,发泄过后,便招来自己的幕僚们商议。

其实不用别人说,太子也很清楚,皇帝对他越来越不满,到最近已经连掩饰都没有,直接当着朝臣的面斥责他,恐怕早就起了废立之心。他是太子,那个位置不争也得争,即便心里再惶恐再害怕,被逼到这一步,也发了狠了。

如果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其他兄弟,他这个废太子是谁都不可能容得下的。所以摆在眼前的路,也就只有一条了。

只是太子心里,毕竟还有些顾虑。毕竟那可是皇帝,是他的父皇,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厉害到瞒过皇帝的地步。而他要做的事情,一旦被揭发之后,就必定是个死罪。

所以之前虽然不高兴,但他也一直苦苦忍耐。只是到了现在,快要忍不下去了。

而这个时候,他的一位幕僚告诉他,据说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。至于究竟是真是假,就不知道了。但是对于太子来说,要验证一下皇帝的身体究竟如何,太简单了。

首先他可以去请安,亲自观察。其次,他也可以调出太医院的脉案来看看。就算拿不到脉案,只要看看御医最近去太极宫请安的次数,多少也能推测出来了。

而且他身后还站着一位皇后。后宫彤史是由皇后掌管的,皇帝去了哪里,幸了哪位嫔妃,都有记录。如果皇帝病了,而且病得不轻的话,这方面肯定会有变化。皇后还有一些其他办法确定皇帝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。

总之,宫中并不是真的铁通,只要有蛛丝马迹,他就能设法得到消息。

毕竟这太子还没被废呢。

而调查的结果,让太子忍不住兴奋。皇帝的身体竟然真的出了问题!太医们虽然水平不如曲宽,找不到治疗的方法,但断定皇帝还有多久,却是可以的。

知道皇帝只剩下一两年可活,太子自然十分兴奋。他从前觉得十分可怕,必须要仰望的那个人,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,会有生老病死,没有那么可怕!

相比于太子的乐观,皇后却对此十分忧虑。皇帝的身体出问题,是她查出来的,知道之后便一直坐立不安,连夜将太子叫进宫来商议。此刻见太子这样的反应,心下越发惶恐,“怀儿,你在想什么?”

“母后。”太子走到皇后身边跪下,“从小母后就教导我,父皇是这天下的君主,要我敬仰他、爱戴他。可是父皇呢?他又是怎么对我这个儿子的?事到如今,恐怕连朝堂上的臣子,见到他时,都比我这做儿子的更从容自在些!”

“可他毕竟是你的父皇……”皇后喃喃道。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儿子要做什么了,只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罢了。

太子冷哼一声,“我将他当做父皇,他却未必将我当成儿子。母后,别的且不说,你与他夫妻那么多年,这次他生了病,可有想过要告诉母后您?若非我先察觉,可能事到临头,咱们仍旧被蒙在鼓里!”

皇后悚然一惊,看向太子的眼神中立刻带了几分震动。太子再接再厉道,“母后,您想想,父皇若是打算传位于我,不会让我没有任何防备。如今这样,倒像是防着咱们,你说他想干什么?”

“他……他要废太子?”皇后的声音都有些发抖,“不,我不信……这怎么可能?你是太子啊……”

“我只是太子,他才是皇帝。”太子神情阴狠,“母后,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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