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将歇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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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韩信,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。” 山洞内,章邯看着一脸平静的韩信,颇为感慨的说道,“我就睡了那么一会,你就让大泽山变天了。” “我做的不对吗?”韩信满脸无辜的反问道。 章邯抿嘴一笑,“我只能说,我不承认那是对的。” 作为忠心耿耿的帝国将军,章邯肯定不能承认帝国军队战败是件好事。 韩信同样回以笑容,“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。” “嗯……我不否认,但你有点太努力了。”章邯很委婉的回应道。 “努力一点总不是坏事。”韩信平静的回应,接着转移话题道,“将军接下来该去救人了。” “救王离?”章邯反问道。 “目前,整个大泽山貌似也就只有他需要人救。”韩信耸耸肩,回道。 一场大泽山之战下来,王离就宛如蜃楼上的云中君,是丢人丢脸又心碎,衰到家了。 章邯没急着讨论这个话题,转口问道,“你真把王离给淹了?” 说这话的时候,章邯看起来有些绷不住的样子。 通武侯王贲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经典战役就是灭魏之战。 而章邯当年恰恰就亲历了灭魏之战的最关键战役——大梁之战。 他记得没错的话,当年面对中原邯看来,反而带了点额外的笑料。 韩信不了解章邯的心思,只是很谦虚的回应道,“一点小水而已,春分涧只是个小河流。” 要不是水势足够小,韩信还未必敢拿来淹王离呢。 他毕竟是王翦的嫡孙,王贲的亲子,论地位,论荣宠,天底下没几个人比得上他。 吃了败仗,是王离回去受罚,但若是他直接死在了大泽山,那就等着嬴政调兵过来把大泽山给你夷平了吧。 这世上或许有人敢杀王离,但韩信不敢,大泽山内的所有人都不敢。 不敢杀,也不能杀。 春分涧河流上游能蓄起的水势十分有限,能冲垮百战穿甲兵的军阵,但未必能把人都淹死,王离还有武功在身,再怎么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淹死。 按照韩信的预估,最多也就三分之一的士兵会直接丧命于水流,绝大多数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。 “嗯……”章邯点点头,没有理会水小不小的问题。 这件事耻辱的地方在于王贲的儿子被水淹了,至于水具体多大,那反而不重要。 “你让我救王离,是觉得他和罗网之间的关系还有待考证?” “不。”韩信摇了摇头,“从醉梦楼针对将军你的伏击来看,王离必然已经向罗网靠拢,只是程度的问题。” “至于为什么救他……将军应该很清楚,他不能死。” “确实,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死。”章邯附和的点了点头,“他一旦出事了,皇帝震怒,整座大泽山都会被帝国摧毁。” “所以将军要去救,同时,也要提醒他,恢复理智。”韩信颔首回道。 “理智……你在担心?”章邯眉头一撇,反问道。 韩信两手一摊,“以王离的出身和性格,吃了这么大一个亏,我很难相信他的理智还能控制他的大脑。” 整体来看,这一战过后,百战穿甲兵的兵力损失并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,面对农家也还是有一战之力。 但是大营被毁,粮草辎重,军械武备尽数丧失,让百战穿甲兵在事实上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。 可若是非要打的话,王离也不是不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,只是理智的做法是到此为止。 这场战争,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嬴政的点头许可。 打赢了,自然皆大欢喜,相安无事,但打输了……王离需要先给咸阳一个交代,看看咸阳的态度。 妄动刀兵是大忌,嬴政默许也是默许你赢,不是默许你输。 但王离若是失了智,非要继续和农家死磕,后果就很难预料了。 帝国如今的情况很特殊,南北两线开战,而且两边战事都不算特别顺利,内部可谓前所未有的空虚,所以嬴政才额外需要东巡来稳定局势。 再加上皇帝对蜃楼出航之事的格外重视。 种种情况叠加,会让嬴政不得不保持一定的克制,从而对展现出了不俗实力的农家暂且容忍。 但这是构建在一定程度的平衡之上的。 做到如今这种程度,已经足以达成平衡,倘若继续开战,反而会打破平衡,很可能彻底触怒嬴政。 帝国是很虚弱,但再虚弱打个农家也是手拿把掐,只看嬴政愿不愿意进一步牺牲部分地区的稳定性罢了。 韩信找章邯去救王离,实际上就是为了找个人看住王离别发癫——整个大泽山,也就只有章邯能做这件事,身份地位立场都合适。 “嗯……”章邯微微颔首,“确实……我确实该去再见一见王离了。” “一切结束,我也该走了。”韩信朝章邯拱手一礼,转身朝山洞外走去。 他的身份很特殊,战事一结束必须得尽快离开大泽山,以免落下话柄。 当然,即使如此,也还是有大量知情人需要灭口。 好在这一点并不算难,他有很可靠的帮手。 韩信即将离开时,章邯又开口问道,“等一下……关于大小姐田言的事,我想问一下。” 韩信转过身,没有作声,默默的等着章邯发问。 “她……真的打算和罗网合作?”章邯仔细斟酌了一下言辞后问道。 韩信想了一下,回道,“我觉得关于她的事,将军还是去问真正有资格过问的人为好。” “大小姐的目的是什么,跟我们该怎么做或许并不存在太多直接关联。” 没有古寻的许可,你肯定不能贸然跟人闺女对着干,否则万一人家当家长的是持赞同态度的呢? 同样,没有古寻的许可,你肯定也不能贸然就顺着她来,理由同上。 “……你说得对。”章邯颇为头疼的扶着额头点了点头。 他当然也知道但凡牵连到古寻直系亲友的事最好还是请示他本人,但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。 而且,章邯远比韩信更了解古寻,也就很清楚在这件事上,古寻未必能给他足够清晰的指示——这位国师大人总是这样。 韩信看他没有问题了,耸了耸肩,转身干脆离去。 出了山洞,韩信抬头望了望天。 此时,晨光熹微,朝阳破晓,大日初升。 新的一天真正到来了。 韩信沿着山林走了没多远后,田仲从林中走了出来。 他一直跟在韩信后面,只有在韩信去和章邯见面时没有跟上去。 那边惹不起的大佬太多,他不太敢往上凑。 现在四下无人,那他就不用再有任何顾忌了。 田言给他的命令是盯着韩信,没让他对韩信动手,但如果出现什么紧急情况,比如说韩信要逃之类的,他肯定可以临机决断出手。 现在虽然还没发生这类情况,但田仲已经打算动手。 确切的说,他从得到命令的那一刻起,就没打算让韩信再活着和田言见面。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,很要命的事——韩信帮他给白屠传过消息。 老实说,这种事为什么落到韩信一个刚加入的萌新身上,他是不理解的。 知道这一情况的时候,他恨不得把背着他私自搞外包的手下给掐死。 但不管怎样,事情都已经发生了,他必须得把事给平了。 处理方案无非两种,一种是收买韩信,把他变成真正的自己人,一种就是灭口,让他说不了话。 前者不用试,田仲就觉得成功几率不大,所以他直接选择邯许诺了什么高官厚禄给你?” 韩信看着他,不咸不淡的指正道,“帝国士兵的伤亡还在农家之上,这可不是获取高官厚禄的好方法。” “哼!谁知道你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!”田仲不管对方的解释,决意先把屎盆子扣好。 韩信闻言强调道,“我必须再次声明,我加入了农家,我确实是个农家弟子,我并未出卖农家。” “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!”田仲一点不客气的逼近韩信,厉声怒斥道,“你在共工堂的时候就没少吃里扒外,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 “严格来说,咱们俩彼此彼此。”韩信歪着头回道。 这句话算是挑明他知道田仲是罗网走狗这一情况了。 田仲听了后反倒松了一口气,笑了起来。 靴子终于落地当然是好事,反正他马上就能灭口,不虞自己暴露。 “哈哈哈哈……你看起来聪明,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。” “知道那么多,还不愿意接受侠魁许诺的烈山堂主之位……从那一刻起,你就是个死人了!” 说话间,田仲手已经按在自己的短剑上,随时准备动手。 韩信瞥了一眼他的短剑,问道,“田仲堂主打算对我动手?” “你投靠了影密卫,背叛了农家,无论是作为共工堂主,还是罗网的一员,我都该杀你。”田仲狞笑着回道。 “唉……”韩信轻叹一声,“我不喜欢和人打架。” 这句是发自肺腑的实话。 田仲冷笑着讥讽道,“我看你是武艺稀松,打不过人吧。” “我只是不喜欢杀人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 “饶人……哈哈,那你现在要不要饶了我?”田仲尖锐的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讽。 韩信表情保持着毫无起伏,只是语气转冷的回道,“我倒是不介意,可惜……有人或许不乐意。” “哦?什么人?”田仲倒是一点不着急,似乎吃定了韩信,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心。 不过韩信接下来的回答就让他脸色骤然一变。 “你以为,大小姐不知道你和罗网的关系吗?” “你以为,大小姐不知道我和影密卫的联系吗?” “你以为,大小姐真的是让你来盯着我的吗?” 一连三问,问的田仲心头一紧,不敢再有半点耽搁,就要出剑杀人。 韩信却比他更快,整个人瞬间从他身侧掠过,背后元戎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拿在手里。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,寒光亮起,长剑出鞘。 “呃!”田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 韩信一抖手,甩去元戎剑哑光剑身上的鲜血,而后反手归鞘,淡淡说道: “你很荣幸,是这把剑杀死的第一个人。” “可惜了……” 如果不是田言特意把田仲派过来送死,韩信还真不想亲自除掉田仲。 主要是拿田仲来当元戎剑的一血,实在有点跌份。 “你……”田仲只吐出这么一个字后,手中刚刚出鞘的短剑一截两端掉在地上,腹部骤然崩裂出一个大伤口,鲜血喷涌而出,整个人当场倒地暴毙。 韩信则跟没事人一样,继续迈步离开这里。 他离开后,卫庄盖聂二人悄然从一旁现身。 看着地上田仲的尸体,盖聂由衷赞叹道,“好剑法!” 卫庄扭头一瞥自己师哥,问道,“你认识他的武功路数吗?” 盖聂迟疑一下后摇了摇头,“仅有一招,看不真切,不过……似乎有些熟悉感。” 能让盖聂只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源头,说明这股熟悉感的源头,对盖聂来说算是比较陌生的,很可能只有一面之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