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行商不易(十六)(1/2)

今日是孙汉离京的日子,郑直特意向最近老实许多的林玉请假出城相送。却不想一直等到午后,也没有在正阳门外见到对方的踪迹,除了咒骂一句‘贼秃’外,他也无可奈何。想来这厮归心似箭,一早开了城门就从他伯父家出城跑了。

如今已经是五月初二,三日后就是五月节。可已经有许多士人开始结伴携觞游天坛松林等处踏青。此时已是午后,不少人开始回城。郑直混在这些人中,总感觉格格不入。无它,桃花源内的一切给郑直留下的印象太深了。那里的纸醉金迷,酒池肉林,奢侈放纵,让他有种错乱之感。

城里多了很多把菖蒲,艾草扎成小捆出售的商贾。这些菖蒲叶子都是从安左门东侧的御河采摘的,此河由西向东,蜿蜒至南池子,它既是西苑三海的出水道,也是皇城筒子河向南流经太庙的出水口。郑直自然不会去买那东西,他昨个已经带着朱千户趁着夜黑风高,割了整整一船。据郭贴估计,够用个十年八年的都不在话下。

“克五毒,克五毒……”刚刚走进城门没多远,他就听到了有人吆喝,还不等他反应,就被周围的人裹挟着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扇摊“送扇子了,送扇子了……”

京师有五月节送扇子的习俗,所以不管郑直看得上看不上,稀罕不稀罕,手里都多了一把最多值一文钱的团扇。毕竟是送的,无法和他那把被张家下人抢走的,价值二十文的折扇相提并论。不过郑直很高兴,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往回走。

如今学舍已经全面动工,申府王府仓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,朱百户,朱总旗,朱小旗三人都被他派去当监工,朱千户则留在方家胡同那里守着那三千两。这笔钱郑直准备找王增赎田,他已经和对方谈妥,两千两赎回,毕竟中间有损耗。虽然多花了五百两,不过那是靠近京师的五顷良田。想到这,他感觉浑身一阵燥热,没办法,他如今也算在京师有房、有田、有车了。房子虽然是处不大的二进院子,田虽然只有五顷,车虽然是驴车,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他也真正有了属于自个的一方天地。

拐上十王府街,放眼望去,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中门贴上了黄纸,如同做法事一般。郑直初到京师时,也不懂,吓了一跳,以为谁死了,或者闹鬼。后来才晓得,这是京师习俗。

此地素来有“善正月,恶五月”的讲法。盖五月气候湿热,自古有请天师符和钟馗像来镇邪的习俗。因此每至端阳,市肆间用尺幅黄纸,盖以朱印,或绘画天师、钟馗之像,或绘五毒符咒之形,悬而售之。都人士竞相购买,贴之中门,以避祟恶。

这贴符之事也不用郑直操心,郭贴早早地买了,今早就贴了出去。原本他是准备五月节当日再贴,可是出了昨夜郑直偷菖蒲的事,这厮就改了主意。估计是嫌弃郑直的举动丢人现眼,怕他今个儿又去道观抢人家的黄符才出此下策。尽管郑直确有此意,甚至昨夜就打算动手。

刚刚到家,还没进门,就看到沈麟带着沈栓子从里边走了出来。见到郑直,沈麟行礼问候。

“麟儿咋了?”郑直看向沈栓子。

“俺家大娘子和大姐包了些粽子让二哥送来给解元尝尝。”沈栓子笑道“解元送了俺们那么多菖蒲,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
“这有啥。”郑直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了眼重新上岗的李五十。郭勋当然没有收回院子,可是郑直还是把李五十喊了回来看门“举手之劳。”他都看到了这厮的脸抽了抽。

沈栓子再次道谢,沈麟显然听不懂,站在一旁发愣。郑直笑笑“回去吧,今日就不上课了,麟儿这么乖,就当奖励。”

沈麟一听,顿时有了精神,猛然跳了起来。郑直一个不防,二人撞在一起,他怕伤到对方,立刻抱住了沈麟。

沈栓子在一旁一边笑一边看,对李嬷嬷的那个想法有了认同感,这也挺好。

郑直索性将沈麟扛起,带着沈栓子转身走进胡同,还没到沈家,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赵遂,对方依旧带着一个书童,挑着一副担子。看郑直如此童心未泯,微微一愣,赶忙拱手行礼“郑监生。”

“赵童生。”郑直放下沈麟回礼,沈栓子赶忙向赵遂行礼后,拉着沈麟跑去开门。沈家如今没有男主人,家里除了沈栓子看门外,只有内院的三主二仆。因此沈栓子出来时,把门锁了。

“郑监生留步。”赵遂看郑直转身要走,赶忙凑过来“末学后辈准备了一些粽子,菖蒲,还望前辈不要嫌弃。”

郑直看了看赵遂“赵童生应当晓得俺如今是啥状况,这对你并无好处。”

“俺自幼向学,却苦无名师指导,之前也曾许重金求学,却每每遇到名不副实,沽名钓誉之徒。遂也扫听了关于前辈的传闻,全都是无稽之谈。前辈这些日子的为人,俺们胡同里的人是有目共睹。俺不信自个的眼睛,难道要信旁人的嘴。”赵遂讲完,恭敬的行礼。

“赵童生可晓得有时候,眼见也未必是真。”郑直摆摆手“休要再提。”转身就走。

赵童生失望的叹口气,可是看郑直一手收在身后,不由一愣‘赵童生可晓得有时候,眼见也未必是真’。

“然后你就五更天,鸡叫的时候爬俺后院拜师?”郑直无语的看着院子里被衣衫不整的朱千户押着的赵遂。

“对啊。”赵遂点点头“前辈伸出五根手指头,自然是五更天,手收在身后不就是让俺走后门吗?”

郑直想撞墙,这哪跟哪啊,他当时好像是后背痒,在抓痒而已。却哪里想到,赵遂的悟性这般高,竟然能曲解至此。

“前辈看在俺是真心求学的份上,就收了俺吧。”赵遂顺势跪在地上。

“……”郑直想骂人,他究竟几斤几两自个还是晓得的。若是会试前,尚可糊弄一下,此时他都扔了书本两个月了,教书?他想教如何打人“你的诚意俺看到了,可是俺如今被声名所累,实在有心无力。不过俺看你满腹赤诚,不如这样,你有啥难题,每日早晨投书到俺后院,的五毒饼。郑直本来不想吃,却实在饥饿难耐,只好勉强把这些东西尽数吃完。

不晓得咋回事,自从昨日他从桃花源回来,再想到沈家,心里总是怪怪的。都怪这张延龄,祸害人。

刚刚吃完饭,还不容他上学,李五十走进来通报,赵耀庆来了。

“昨日一大早就被锦衣卫西司房的行事校尉抓去了北镇抚司。俺也是昨夜才晓得的,这不就趁着空闲过来给表弟报个信。”赵耀庆讲完喝口水。

“为啥啊?”郑直急忙问。

“听人讲,是怀疑他和臧字班的正末方大家合谋杀夫。”赵耀庆凑过来低声道。

“啥?”郑直错愕的看向赵耀庆“他和方大家?不会吧?那位晋乐工俺也听过,到如今不都只是失踪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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