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逃避是没有用的(2/2)

她真正的想法,是给她合伙人的头衔和待遇,同时将她牢牢攥在手中。她不会给她独立面对客户的机会。也不会给她分享资源的机会。她希望她一直在她的团队中,像以前那样为她效力,分担她的劳动。她会给她一些报酬,但也只是一些而已;公司平台层面,只能由她担任这个涉外非诉商事领域的主办律师,去和对手竞争投标,去和客户洽谈合作,去和律所争取资源,组建团队。

为此,她将会用一系列比现在更隐蔽、更高级、也更厉害的手段去控制她,确保她安心待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,继续为她效力。在她所在的这个法律服务领域,在智诚,真正的女王只有一个,那就是她,julia。

所以她怎么可能花心思去培养她呢?她怎么可能放手让她具备真正的合伙人品格呢?

她想起自己小时候。大约七八岁的时候,跟着父亲去地里种玉米。父亲抡起锄头在土地上挖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,她往坑里丢下玉米种子,父亲再挖下一个坑,挖出来的土盖住上一个坑的玉米,她又将玉米种子丢进第二个坑里。父亲又挖下一个坑……这样很快就能种满一行。

每个坑里会丢进去两到三颗玉米种子。如果种子很饱满,就丢两颗;如果不那么饱满,就丢三颗。一场雨树过后,玉米就会从地里发出苗来。等长到约二十厘米的样子,就要开始减苗。所谓减苗,就是将每一窝的两三株玉米苗,选最茁壮、最健康的那株留下来,其他的一两株拔出来仍在地里,任由太阳将其暴晒至死。

这就是择优培育。也许那颗小一点的苗,会后来居上,会结出同样个头、同样饱满的玉米。但是面对有限的土地空间,有限的资源肥料,只有一株才能得到很好的照料,享受这些资源。所以在那个节点,必须要淘汰掉其他的秧苗,留下最健康、最有希望的那一株。

工作多年之后,她才意识到,原来种玉米这一幕,便是她日后工作成长经历的真实写照。父亲无意识中,用一把锄头,已经将这残酷的真理,无声的展示给了她。

是的。合伙人julia便是通过优胜劣汰的机制,一路胜出,成长起来的。

她记得刚入所做实习生时,当时跟她竞争留用名额的那位同事。她家庭小康,学历背景,专业技能,敬业程度与她不相上下,还比她更温和一些,因此人缘也比她更好一些。她每天如沐春风,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,似乎连老板都更喜欢她一些。当时她几乎看不到赢的把握,惶恐之下只能埋头做案子。

可是她有一点比她突出,那就是,她更想赢。而且更狠,更卖力。她从土地中出生,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,辛苦求学,努力工作,终于在这家享誉国际的外资所中谋得职位,并且离成为正式员工只有一步之遥。她更加努力的工作,更拼命的加班,看起来比她这位同事更适应外资所没日没夜的加班和开会;她开始谈论健身和运动的事情;她对老板的指示毫不迟延的执行,不时提出非常有见地的观点和方案。这中间,当然也少不了许多做得说不得的、针对她那位温和同事的小心机和策略性竞争手段。

很快,她那位温和同事不再如沐春风了。而她通过发狠和卖力,使自己很快成了老板眼中长得更茁壮、更有希望的那颗玉米苗。之后,她如愿留用了。

通过满足所处环境和老板的需求和期待,加上削弱竞争者的职场竞争优势,或者使她的竞争优势在老板和其他同事眼中成为不再是令人欣赏的,她成功的击败了竞争者,赢得了胜利。这也使得她形成了这样的战斗经验:双管齐下,事半功倍。竞争不仅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,做好本职工作,也要对竞争者进行精准打击,削弱她的实力和潜能。过于老实勤奋,或者过于阴险狡诈,都赢不了。

之后她转到智诚做合伙人。多年来为了案子、客户和资源,她时而与人合作,时而与人竞争。这个过程中,她愈发坚持和发扬了最初的竞争胜利的经验:双管齐下。不管是合作还是竞争,她总有两套手段。一套放在桌面上,光明正大,符合道德,经得起他人眼光的评判和各种权威机构的审查;另一套放在自己心里,默默的琢磨,不动声色的行动和渗透。

人人只道她julia心狠手辣,霸气侧露,杀伐决断不输于男人,所过之处寸草不生,却不知她早已比他人更先一步站在了那黑色和白的交界处,并且领悟到了其中的精要和禁忌,使自己的战斗力得到很大提升的人。

久而久之,这大概已经成了她的做事方法和思维惯性。在面对团队管理的时候,她也不自觉的启动了两套方法和手段。说的更通俗一点,就是表面一套,心里的盘算却是另一套。

在julia看来,onica也是一个竞争者。即将与她争夺客户和资源的人。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去防范她的原因。onica展露出来的实力和潜能,令她欣赏的同时,又令她感到忌惮和恐怖。她不但防范她,限制她,打压她,还想过更坏的,万一调教不成功的时候,她会怎样对她。

可她又会想起她身上那些令人欣赏和喜爱的特质,觉得很不舍得。思前想后,她便想到要改造她。通过各种手段,打掉她的野心和对未来的想象,留下她身上那些她喜欢的特质,给她应有的待遇,让她留在自己身边,很久很久。

她这样想了,也这样做了。可是onica并不买账,反而很反感,强调自己是和她一样的人,并且坚持离去。她不禁对自己生出怀疑,是她想错了,还是做错了?

还是……她知道了她的恐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