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六回 螳螂与蝉雀(1/2)
第二百二十六回
旦日卯时刚刚一刻,护送车队的卫长率领了人就已经清点了东西,确认没有少一星半点的回馈之礼,叫醒了尚沉眠梦中的一众遣唐使与李唐官员。
秦英用力揉着双脸让自己神魂归位,悉悉索索地掀开被单,起身抖掉了后背上沾着的草叶碎屑,找了水洗漱完毕,她扣上金石銙带整理衣冠,收拾利索自己就坐下来绑腿。
少年正抱着罐子吃粥,看秦英如此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秦英没有头尾地道了一句,进了草原不定有拔腿逃命的时候,这是在以防万一。
她一边说一边拿自己的发带扎牢裤腿。
大家匆匆用过早饭,就是辰时了。
这些个马匹早已经喂了食料,此时扬蹄正欢,不时还打一两个响鼻,模样别提多么逗人发笑。
秦英走在少年身后,随他一道进了车厢,手拢在袖子里握住小小一枚骨哨,不知不觉地用了力道,颇是硌痛,但这也能提醒她时时刻刻警惕着,内心一刻也不放松。
然而上午风平浪静,只有一段小小的插曲。夏日炎炎,野草丰茂。草叶都能遮蔽马腿,走不到两刻马就任凭赶车者抽打,死活不肯往前走了。
在厢内坐着的秦英感觉车身晃了晃最后停下,撩了帘子就伸头去看。只见车夫跳下了车驾召集人手一同查探。经过前后求索,才发现是草叶锋利的边缘割了马腿,弄出无数个口子,又有蚊虫围绕着伤口打转,马匹不堪其扰就停下来。
车夫给马腿细细包扎了划出来的口子,它们才像是满意地抬头抖动颈上鬃毛哼了哼。
由卫长和众守卫打前探路,用随身佩刀割草清障,车队排成长长的一列在后随行。
吃了午饭日头高照。大家普遍是昏昏欲睡的。
无数人在车厢里打起了盹,只有秦英捏着骨哨,手心都沁出了一层汗意。
赶车者都强打起精神,顶着斗笠挥动着缰绳驾车,不让这些小蹄子松懈步伐。
卫长与守卫们则兢兢业业地收拾长势疯狂的草。
某个年青守卫提着手里的横刀,在割左侧杂草的时候眯眼打了呵欠。
霎时异变陡生!
从那片极端茂密的草丛中窜出了数道灰影!
诸守卫眼前一花,只觉得刺目阳光之下好像生出了许多鬼魅。
灰影从草丛里窜出以后就四散开来。离那些灰影的年轻守卫,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或惊呼,就被极端残忍利落地抹了脖子。
卫长最先意识到了危险,跳开几步横刀挡在身前,护着胸口等重要位置。他抵挡着数人的同时进攻,还分神打量着对方的身法装束。
这些人身法诡谲飘逸,全都携着三尺凛冽青锋。
交挡之时卫长虎口很是吃力,看来刀制并非凡品。他们的窄袖之下有着白色布条,将刀柄与手紧紧地裹在了一起,防止刀在关键时脱手而落。
这架势这动作,绝对是专业的刺客。
卫长气灌丹田大吼一声有暗袭,立刻后退到车队附近,招呼剩下的守卫,保护车上的财物人马。
车夫见了这血腥场面早就吓得屁滚尿流,然而手足的力气尽失,一动都不能动。
马匹也是有灵性的,看到单向屠戮,抬起了前蹄凄厉地嘶鸣一声,想要弃车而逃却感觉周身带子栓地严严实实,全无溜走的机会。
金铁相交发出不小的动静。秦英虽然午困但是一直捏着骨哨,神志尚清醒。听到车厢外的声音,心道该来的劫难终是来了,而且情形大概万分不妙。
她颤抖着双手从衣袍内摸出了骨哨,用袖口擦了擦,含住了骨哨一端使劲吹响,连续吹了三四声,直到自己用尽了肺气。她曾经无数次懊恼师兄神机妙算,如今却真心实意希望师兄的骨哨能解她一时危厄。
尖利的哨声比更卫长的呼喊能唤醒诸人。
一个文散官醒了脑子也不好使,掀开帘子要往外瞧,结果被同座者敲了狠狠一记爆栗,并且被粗暴地捂住嘴。
那些灰影杀了几个在他们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守卫,就不再让刀刃饮血。他们虽然冲向车队外围,与卫长等人再度交锋,却没有动用杀招。
卫长觉得十分奇怪,按理说半路拦截车队不是要财就是要命。这些刺客故意不杀完他的下属,反给他们留下了喘息的余地,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?
没过一会儿,两只灰影就成功地绕过了守卫的无数刀锋,一束刀光挑了车夫下去,纵身翻进了车厢,两个人拿鲜血流溢的刀刃,一左一右抵住了某文散官的脖子,低声问道:“你们中间谁是秦英?”
两人说的不是标准官话,带着幽州地方的口音。
但处于生死关头谁还有闲心注意这个,几个文散官一眨不眨地盯着刀刃,生怕它们下一秒就换个方向,抹到自己的脖子上。
僵持之中不知道是谁先道出秦英的车厢所在,剩下的人全附和了起来。刺客对视一眼默契地撤下了刀,猛然从车门跳出,直奔秦英坐的那辆马车。
“——谁是秦英?”
帘子被刀锋一下子洞穿,伴随着好像来自地狱的问句。
车厢内人人自危地瑟缩着,没有任何应答。
这俩刺客一看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杀叫“秦英”的人。
她不傻肯定不会主动往刀口上撞,然而那两个刺客已经得了秦英就在这车上的消息,看这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,狭长的眼闪过幽光,抬刀就要往一人脖颈比划,企图像刚才一样施法,使他们供出秦英。
崔姓少年极为紧张地抬头,望向他们鲜血淋漓流淌的刀刃,猛吞了一下口水。
秦英虽然垂着头,余光却留意着周遭。心中暗道一声大事不好!
她毫无迟疑地往侧方一扑,将崔姓少年护在了身下,比刺客刀锋闪动还要更快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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