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2 章(2/2)
程娇儿回来后便把那些画作全部丢入书房,把自个儿也关在书房,一下午都没出来,晚膳也不曾出来吃,大家知道主子心情不好,也就不敢出声。
就连小瑾瑜都察觉气氛不对劲,一双黑溜溜的眼眸骨碌碌地四处张望着,不哭不闹。
崔奕进来时,就看到刘嫂子抱着孩子在厅内哄着走来走去。
“侯爷!”
刘嫂子一脸惊喜连忙行礼,
崔奕淡淡摆了摆手,先看向襁褓里的儿子。
小瑾瑜许久不曾见到爹爹,罕见地张牙舞爪地露出了笑容来。
崔奕心中甜得跟什么似的,连忙抱了过来,
“小瑾儿,你娘呢。”
小瑾瑜咧开嘴拼命地笑着,嘴角还流出一行口水。
把崔奕给逗乐了。
小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程娇儿。
崔奕爱得不得了。
他轻轻在儿子额头一吻,才把他交给刘嫂子,淡声问道,
“夫人何在?”
絮儿往里面书房指了指,“夫人把自己关在书房,一直不曾出来。”
崔奕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,正要往东次间走,忽的瞧见程娇儿抱着一大摞画卷掀开帘子出来,看到崔奕,把脸色一摆,将那些画作悉数塞到他怀里,撩着眼皮道,
“讷,我的相爷,我花了一千两银子将您与苏凌霜的过往给买下了,怎么处置您自个儿看着办吧。”
丢下这话她立即转身折入里间。
那娇俏的身影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,倒是叫崔奕哭笑不得。
絮儿并两个丫头赶忙过来接住崔奕怀里的画作。
崔奕看着东次间的布帘,吩咐絮儿道,
“去后院堆了个柴火。”
“奴婢遵命。”
随后崔奕便步入里间,见程娇儿侧身躺在软榻上,背对着他。
她今日穿了一件缎面的海棠红长褙子,那柔软的面料紧紧贴着她妖娆的身段,将那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。
崔奕走了过去,从身后抱住她,闻着她熟悉的体香,
“别气了,我错了好不好?”他耐心哄着。
程娇儿将他放在她腰身上的手一推,皮笑肉不笑道:“哟,我的相爷,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您跟那前未婚妻有多琴瑟和鸣,您就别搁我这寒酸人了,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。”
崔奕被气乐了,
他干脆褪去鞋袜,跟着上了塌,圈住她整个娇俏的身子,
“我也后悔当初年少无知,任由家里人订了婚,我错了,你别气了,气坏了身子可不好,我不是叫人对付了她么?现在大家也知道真相,不会再信她了。”
“我让霍江烧掉她的屋子,她再没东西拿出来作妖了。”
程娇儿哼了一声没理会他。
崔奕见状,愣是豁去了宰相的面子,不要脸哄着道,
“诶,你说当初我要是遇见了你,就不会跟别人订婚不是?”
程娇儿听了这话,终于有反应了,在他怀里扭身,睁圆了大眼睛看他,
“你胡说什么呀,你跟她订婚的时候,我才几岁?”
崔奕闻言顿时俊脸通红,尴尬地咳了咳。
程娇儿被他这摸样逗乐了,遂转过身子枕在大迎枕上望他,
“快说呀,我那个时候几岁?”她伸出手撩着崔奕的脸颊。
崔奕脸色一黑,他与苏凌霜定的是娃娃亲,全靠家里长辈做主,他当时连订婚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。
所以那个时候的程娇儿,大概还没出生。
他抚了抚额,头一回尴尬地说不出话来,双手枕在脑袋下,随她一道躺下,
“娇儿,得空我给你作一幅画吧。”他只得转移话题。
“什么画?”程娇儿好奇爬了起来贴近他的脸,
黑白分明的水杏眼碧波荡漾,深深凝望入他的眼底。
“美人画啊。”崔奕一脸“我被美色蛊惑”的神情。
程娇儿气得掐了他一把,娇嗔道,“我问你,你有没有给别人画过?”
“怎么可能?”
程娇儿也知道以崔奕的性子,能多看别人几眼都很难,别说作画。
“那等我出嫁时,你给我画画好不好?我想看看我出嫁是什么样子?”她歪在他怀里撒着娇。
崔奕不由犯愁,待他看到她出嫁穿嫁衣的样子,定是在洞房。
洞房时刻,他却给她画画,不给自己找罪受吗?
“好。”心里不乐意,嘴上却是先应了下来。
两人在床榻上腻歪了一会儿,絮儿在外面小声提醒,
“主子,火堆已堆好。”
崔奕便拉着程娇儿起身,一道去了后院。
程娇儿看到那烧好的火堆,及今日买来堆积成山的画作,不由吃了一惊,
“你做什么?”
“烧掉!”崔奕神色平静走过去,随意拿起其中一幅就丢入火堆里,火苗呲呲往上窜,倒映在他清湛的眼眸,熠熠生辉。
程娇儿心里是觉得可惜,却是也没阻止他,反而莫名有种快意。
她坐在他身旁,靠在他身上,痴痴问道,“不后悔?”
崔奕失笑,“有什么后悔的,我是手不能抬了?若是喜欢什么再画一幅不是更好?”
程娇儿不说话了。
她起身入了里屋,过了一会抱着一个包裹出来了。
此时崔奕已经将所有卷轴全部丢入火堆里,火堆烧得极旺,将整个后院映得通红明亮。
程娇儿将那包裹递给他,
“这是我给你缝制的衣裳,你回去换着穿。”
程娇儿坐在他身边,拿着火钳开始拨动火堆。
崔奕望着手里的包裹,静静注视着程娇儿明亮的侧脸,眼神柔得出水,心里忽然涌上许多复杂的情绪。
今日因为苏凌霜一事,他回想起过往种种,幼时母亲早逝,身边只有一个奶娘照看他。
他性子冷,喜怒哀乐又不跟人说,衣裳向来是下人给他什么就穿什么,他也不挑剔,也不讲究。
大概这一辈子,他也不曾穿过至亲给他缝制的衣裳。
可唯独程娇儿在去年他生辰时,给他做了一件袍子,他夜里看着那件袍子怔怔出神许久,后来怎么都舍不得穿。
她怀孕时几度挽起袖子准备给他缝制衣裳,都被他强行制止,怕她熬坏了眼睛。
这段时间她住在程家,他管不着她,她竟是私下又给他做了这么多衣裳。
包裹不重,抱在崔奕怀里格外沉甸甸的。
克母克妻的名声压在他身上时,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温情。
而现在,他有了血脉相连的儿子,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娇妻,日子有了烟火气,
这一切都是程娇儿给他的。
老天爷没有薄待他。
他崔奕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
他缓缓将程娇儿揽入怀里,下颚压在她头顶,眼底微微发酸。
她暖了他的心,他要还她一世安宁。
嘉楠书院内。
苏凌霜望着德政院大火通天,整个人傻了似的。
丫头扶着她抱着她的胳膊难受得哭了起来。
“怎么办哪,姑娘,这里可是您所有的心血呢,怎么偏偏被人烧了呢,呜呜呜!”
苏凌霜神情麻木看着滔天的火光,心仿佛在冰窖里滚过似的。
不用想,肯定是崔奕动的手。
他居然这么狠心?
他怎么能这样?
她以为多少他还顾念着年少的情谊,不曾想,他一如既往狠辣干脆,不留情面。
是啊,她早该想到的。
即便当年二人订了婚,他性子也冷冰冰的,她让他给她写诗,他推辞,她在外参加学社雨天让他送她,他也只是木着性子叫侍卫代劳。
别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多有要好,只有她自己清楚,崔奕那清俊的外表下,是多么冷硬的心。
所以回京后,旁人告诉她,崔奕如何宠爱一个小妾,她是不信的。
就在这时,身后树丛里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。
“甘心吗?看他将你弃若敝履,你甘心吗?”
苏凌霜闻言霍然扭头,待看清那人身影时,脸色就沉了下来,
“你来做什么?”
那黑衫男子咧嘴一笑,缓步朝她靠近,将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各一脚踢晕,再把她逼到廊下,捏住她下巴道,
“怎么了?我帮你嫁给崔奕,你还不高兴呀?”
“你少来!”苏凌霜将他的手拂开,神色冰冷道,
“你安的什么心,你以为我不知道?”
“啧啧啧,别玩过河拆桥这一套,当初我把你找到,将你送到崔奕所在的客栈,给你们制造重逢机会的时候,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。”男子捏住她的发梢,绕至她身后,声音邪魅对着她耳郭吹气。
苏凌霜恼羞成怒,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,正要猝口骂他。
黑衫男子伸出手放在她唇瓣上,嘘了一声,
“别急,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,你一定想不到吧,崔奕的那个小妾还活着”
苏凌霜听到这里,神色震惊,“你说什么?”
“看到今天那个容色惊艳的姑娘了吗?她叫程娇儿,是程云的妹妹,当初程家出事后,程娇儿在崔奕府上,被崔奕看上收入房中,程云回来后,使了一招金蝉脱壳,让她成为了程家大小姐。”
“我的凌霜妹妹呀,崔奕如今打着将她明媒正娶的念头,你甘心吗?你甘心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吗?她除了比你年轻,比你漂亮,其他的都比不上你,你真的舍得把心爱的男人让给她?”
苏凌霜脑海里浮现出程娇儿那张明艳至极的脸,脑子里忽的嗡嗡作响,
刚刚对崔奕那股子自信,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长成那样,真有让男人沉沦的本事。
何况她还给崔奕生了个儿子。
原来如此。
原来是她!
甘心吗?
苏凌霜苦笑一声,沉默许久,她扭头眸色冷厉看向黑衫男子,
“徐舟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徐舟咧开嘴轻轻一笑,眼底那股子邪魅叫人胆战心寒,
“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