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3 章(1/2)

在听到陆西骁声音的那一霎那,周挽浑身从头到脚都发凉。

她侧头看去。

少年仍皱着眉,一言不发地看着她。

见她没动静,这才不耐烦地“啧”了声:“过来。”

周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,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和郭湘菱的对话。

他周身气压很低,走到他面前后周挽也不敢先开口说什么,低着头没说话。

陆西骁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:“到处瞎跑,你还跟我甩脸子。”

周挽愣了下,下意识仰头去看他。

这一眼看得急迫又专注,眼底带着光,像是含着什么未说完的话。

陆西骁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心头发软,也没什么不爽的了,揽过周挽肩头便往外走,没再理会身后的郭湘菱。

深夜的医院还是人满为患。

各种低分贝但混乱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。

周挽被他带着快步走了好几步路,才想起来解释一句:“我没有乱跑,就是去上了个厕所,出来就碰到她了。”

“她跟你说什么了。”陆西骁问。

周挽沉默。

陆西骁扬眉:“欺负你了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真的?”

周挽不敢正视他,垂着眼,装作轻松道:“你不是说我就会装乖,怎么还觉得我会被她欺负?”

陆西骁轻笑,抬手在她发顶胡乱揉了把:“所以你们刚才在讲什么?”

周挽顿了顿,垂着眼开口:“她只是让我劝你去看看你爸,别的没说什么。”

陆西骁“哦”了声,没什么表情,而后脱掉外套罩在周挽身上:“你衣服呢?”

“刚才不小心弄脏了就脱掉了。”周挽推拒道,“你自己穿吧,我不冷。”

他懒得跟周挽废话,不等她将手臂伸进袖子,直接一把拉上拉链,像斗篷似的将周挽完全罩了起来。

周挽仰头,看着他眨了眨眼。

他眼睫低垂,看着她这副打扮,半晌侧头笑了笑:“你多高。”

周挽穿上他衣服,下摆都快盖过膝盖,她鼓了鼓嘴,说:“一米六。”

陆西骁挑眉:“有么。”

“……”

周挽板起脸,认真地说:“有的。”

“多重?”

“上次称的时候好像78斤,不知道现在多少了。”

他很轻地皱了下眉:“太瘦。”

“还好,因为我个子不是很高嘛。”周挽说。

回到输液室,周挽给奶奶掖了掖被子,又抬手摸了下她额头,不像之前那么烫,脸上的血色也回来了。

“陆西骁。”周挽说,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“没事。”他百无聊赖地闲散模样,“反正回去也没事。”

周挽顿了下,没再说。

刚才她将那件弄脏的外套随便挂在椅背上,汤汁滴落在椅面上,陆西骁抽了张指尖,弯腰擦干净。

“我来吧。”周挽说。

他很快擦干净,拎起脏外套上时有什么从口袋滑落。

红绿底。

是那张原本要给陆西骁的圣诞贺卡。

周挽心下一惊,快步过去想把那张贺卡捡起来,但还是慢了一步,被他捡起,薄薄一张贺卡夹在指尖。

他脸上挂着闲散的笑意,玩味又轻佻,拖着长长的声调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:“陆、西、骁、收。”

明明是一张很普通的圣诞贺卡,经他那把磁沉的嗓子说出来,倒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

周挽不自觉红脸。

“给我的?”他笑。

“……嗯。”

他打开,上面写着:

陆西骁,平安夜快乐,圣诞节快乐。

祝你天天开心,一帆风顺,事事顺遂。

字迹隽秀,一笔一划,写得极为认真。

陆西骁看了会儿,而后笑了笑,说:“平安夜和圣诞节,一张贺卡就打发了?”

“……”

周挽忍不住撇了撇嘴:“反正你抽屉里有那么多贺卡,明天也会有。”

陆西骁像是愣了下,随即笑意更浓:“原来那些是贺卡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没看过。”

意识到陆西骁是在跟自己解释,周挽脸上愈发烫。

可陆西骁收了多少贺卡,到底有没有看过,她本不应该那么在意的。

可现在她心头却软了软,心脏变成一个容器,灌进融化的蜜饯,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。

“哦。”周挽淡声。

“你要是不喜欢。”陆西骁语调懒散,“明天来我教室,亲手把那些贺卡都扔了。”

周挽模样认真:“人家的心意,扔了不好。”

陆西骁笑起来。

像是听了个特别好笑的笑话,黑沉眼底里噙着笑意,肩膀都颤抖,笑着点了点头,插科打诨道:“是,周老师教训的是。”

“……”

这分明就是嘲讽。

像被戳穿心事,周挽红着脸去看他。

就在他含笑的眼底看到了四个字——你继续装。

“……”

欣赏完周挽窘迫的样子,陆西骁终于满意了,没再继续捉弄他,扬了扬指间的贺卡,说:“谢谢周老师。”

周挽看着他将那张贺卡重新对折叠好,放进自己口袋。

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头笑了下。

笑完了,她忽然想到刚才郭湘菱的话——你喜欢陆西骁吧。

周挽终于知道,为什么那些女生明知道陆西骁是个怎样的人,明知道浪子难回头,却偏偏要去撞南墙,还都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不得不回头。

陆西骁就是有这样的本事。

亲昵时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你怀中,轻而易举就让你晕头转向。

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,可猎物早就落入陷阱,杀人千里。

可她不能这样啊。

周挽觉得自己仿佛被分化出两个灵魂。

其中一个灵魂被他吸引,因为他举手投足间的举动开心或难受;另一个灵魂则冷眼旁观,看着这一切无处可避的发生,时不时提点一句,不要坠落在他的温柔幻象。

输液室充斥着消毒水味,和病人家属带进来的各种饭菜味,两者交织在一起,很不好闻。

奶奶已经输完三瓶水,还剩最后一瓶。

周挽和陆西骁一块儿去外面吹风透气。

两人站在医院三楼外的天台栏杆边,他手肘搭在拉杆上,背微弯,闲散地靠着抽烟,烟雾缭绕又被寒风吹散。

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报,每一帧都格外好看。

“陆西骁,我奶奶马上就输完液了,明天也要挂水,肯定要在医院住两天,一会儿你先回去吧。”

他咬着烟,因此声音含混:“嗯。”

周挽双手攀着冰冷的栏杆,头发被风吹乱,看着对面的景致。

从这个高度往外看,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步行街,灰白的砖瓦墙壁,错落有致的、有些年头的屋顶。

步行街上多是年轻人,穿着圣诞气息浓郁的衣服。

还有许多小贩在卖包装漂亮的平安果。

有商家在做圣诞活动,员工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在街头发传单、发糖果。

“我九岁那年的圣诞节,平川市下了初雪。”周挽说,“是我印象中平川市最早一次初雪。”

陆西骁弹了弹烟灰,随着她的话回想从前,但实在没有相关记忆。

他从来不过圣诞节,觉得没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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